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位于城南。小区里的楼房都是六层的,排列的倒是很整齐,简直就像军营,一点艺术气息也没有。
她看着的那个窗口,其实是沈格富女儿的窗口。只有等她睡下了,沈格富才会出来接她。对柳卓兰这个从不知幸福为何物的女人来说,和沈格富的偶尔私会,是她生命中的唯一亮点,更是唯一的安慰。
她不知道这么一点可怜的幸福会持续多久。她心里明白,可能不会很久。
她太清楚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了。她只能小心维护着,让这一点幸福持续得更久一点。但是,天下的事都有一个“但是”。她心里忧虑的“但是”是,沈格富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她做过什么事的。她相信,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真的到了那一天,她的生命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小区里很安静,灯光也很暗,楼房静静地耸立着。
柳卓兰双腿麻木,脖子酸痛,但她一直注视着楼上的那个窗口。
终于,那个窗口里的灯熄灭了。这时,她才把目光转向楼下的门口,继续等待着。几分钟后,从那个门里走出一个黑影,一直向她走过来。
沈格富一直走到柳卓兰面前,在黑暗中注视她的眼睛。之后,他们就无声地拥抱在一起,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站着。
“让你等了这么久。”他的声音,如春风一般飘进她的耳朵里。
“也没多久。”她的声音更轻,也更柔弱,仿佛就要站不住了。
沈格富挽住她的胳膊,小声说:“女儿已经睡了。咱们上去吧。”
她说:“好,上去吧。”
之后,他们互相挽着胳膊,向楼里走去,一直走进那个黑暗的门洞里。
柳卓兰脚下绵软,只是咬牙坚持着。
沈格富则搀扶着她,更感觉到她的柔弱。
他们的脚步都很轻,没有惊动头顶的声控电灯。楼梯间和小走廊里都很黑暗。到了五楼之后,从沈格富家门缝里透出的一线灯光,让他们感觉到温暖和期望。
他们无声地进了门,并且直接走进沈格富的卧室里。
柳卓兰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就不能再动了。
她小声说:“让我坐一会儿。”
沈格富给她端来茶杯,“站累了吧?我让你等得太久了。”
她说:“就是脚有点麻,坐一会儿就好了。”她脸上露出微笑,期待地看着他。
他们依偎着坐在沙发上,手拉着手,好一会儿没说话。不一会儿,沈格富就张开胳膊,把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吻着。
柳卓兰最享受的,就是这个瞬间。再累再痛苦,也都值了。
她偎在他怀里,轻声说:“格富,你好吗?最近。”
沈格富无声地叹息,说:“就是那样,不好也不坏。我最担心的还是你。”
柳卓兰轻声说:“我也一样,不好也不坏。公司里好吗?我说的是海洲。”
这个时候,沈格富就忧虑起来了。他是董秘,海洲内部发生的事,再隐秘,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叹息说:“不太好啊。简直可以说,很不好!”
柳卓兰抬起头,注意地看着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格富望着黑暗的窗口,极其简洁地说:“海洲的股价正在上涨。”
“那不好吗?”她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正常上涨,是人为拉上去的!
“人为拉上去的?为什么?”她更疑惑了。
“这年头,不会有人好心去拉升海洲的股价,那一定是海洲自己的资金,甚至可能是南方控股的资金。不管是谁的资金,最后都要海洲自己来背!卓兰,那可是很大一笔资金呀!”
“你好担心?”她注视着他,其实已经察觉他的担忧。
“能不担心吗!这个代价,海洲迟早是要还的。这是一笔巨额债务!弄不好,可能要压垮海洲!真到了那一步,海洲就完蛋了!”
“你是董事会秘书,你为什么不说一说呢?跟蓝金湖,或者跟温……或者跟廖清山说一说?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我能说什么。这件事,他们始终瞒着我。我是猜出来的。”
“那么,海洲要是真出问题了,会怎么样?”
“头一个,我就要滚蛋了!他们早就看着我不顺眼了,这就是个叫我滚蛋的机会!听我说,卓兰,趁海洲还没出事,你和我一起走吧,离开这里。”
听到这个话,柳卓兰就忧虑起来了。她的忧虑有好几个方面。但眼下,她只能说一个方面。
她轻声说:“格富,我其实早就想离开了。可是,我这个年龄的人,又没有一技之长。我虽然挂一个财务主管的名,其实什么财务上的事也没管过。我还能去哪里呢?格富,你不是也一样吗?”
“海洲要出问题了,这是迟早的事!”他的语气里,有更多的忧虑。
“格富,你跟什么人说过这个吗?”她小心谨慎地问。
“也就是,偶尔和罗兰说个一句半句吧。公司里都是他们的人,跟我说不到一起。我也不想说这些事。”
柳卓兰叹息一声说:“罗兰太年轻了,刚刚二十岁吧,她懂什么呢?”
这时,沈格富的眼睛,就那么深沉地盯着她,声音很低地说:“卓兰,你不要小看了她,她虽然年轻,可决不简单。再说,你也知道,海洲原来就是她爸爸创办的公司,她能没想法吗?”
柳卓兰慢慢坐直身体,注视着他,“她还能有什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