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还未愈合的伤口,就那么暴露在空气里,在这样狂风大作的摧残里,她分明看到有暗红色的血从那里溢出,可却束手无措。

她想救他,不仅是爱人,更是医生的本能,柯七律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就像是个废物。

“七律,别哭。”秦城在锐利的风口中,冲她轻松地笑,“哭丑了,我不要你。”

“我宁愿你不要我!”

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如同压抑在火山下已久的岩浆突然冲破地壳,彻底爆发。

“早知道有今天,我就该在情人节那晚和你分开的,永远分开!我妈说得对,跟着你就不会有好日子,都怪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她越哭得凶,秦城就越笑得开怀。

“那就分开吧,就从现在开始!”他的声音被风雨吹散,却没逃过柯七律的耳朵。

“晚了。”她双手发着抖,更用力地攥着,“晚了!”

“那就别哭了,我心疼。”

她果然听话,忍了又忍,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

那渔夫说得没错,今晚有大浪,浪头发狠似的抽打着伶俜的船只,甲板眨眼间就变得湿漉漉,昏黄的灯光在风浪里拼命摇摆,不断在柯七律和秦城脸上交替变换,她看得见他,他也看得见她。

柯七律从没想过,她的爱情会经历这种凶险,可能下一秒,他们就生离死别,所以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她扶着栏杆,在风雨里摇摇晃晃朝他走过去,一步一步,很慢,却走得异常坚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拉长,慢到像是电影的慢镜头,缓缓的,绵延不绝的,播放着最动人心魄的画面。

驾驶舱里,抽着烟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走向他,紧紧拥着,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他挡风遮雨,哪怕她光是保持平衡就已经非常艰难,却仍咬着牙坚持。

白桑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猛地摁灭烟头,转身再也不去看那画面。

几十年如一日的冰冷的心,在这霎那,像被什么点燃了一样,轰的下,蹿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苗。

虽然极其微弱,但却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三哥?”周奕察觉他脸色不对,走上前,“怎么了?”

白桑用力呼吸,发胀的脑仁里全是两人不离不弃的身影,他搞不懂自己这是为什么,也不想懂。

大概是太恨了吧。

“柯七律的脸是怎么回事?”他沉着声,冷冷抬起头,“谁打的?”

周奕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凛,轻声说:“我打的,那女人嘴里吐不出好话来,所以……”

“我什么时候给你的权利动手?”

白桑的声音又沉了几度,周奕没敢再搭话,只战战兢兢地低下头。

“他们是我的仇人,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都只能我自己来决定,任何人不准随便插手,听得懂吗?”

“听得懂。”周奕立刻应声,“三哥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白桑没搭理,挥了挥手,周奕立刻识趣地出去了。

浪,一波比一波凶猛。

夜晚的大海像只蛮不讲理的巨兽,不分好坏善恶,皆一视同仁,恨不能统统吞进腹中。

白桑重新回身,还站在刚才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甲板的那双紧紧相依的身影。

他们相拥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直到天边一抹曙光熹微,他脚边早已堆满燃烧殆尽的烟蒂。

白桑觉得自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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