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仙山,仙剑大会之后,议事大殿内。
居中的掌门宝座,虚位以待,静待尊上白子画驾临。
仙界上下兼知,当长留掌门尊上需要断情绝义,而长留上仙白子画和他徒儿的事……虽然天庭下令仙界上下噤口不言,白子画把个修仙者必过的情关,一拖变成情劫,再拖就成了生死劫,拖到最后衍化成毁天灭地浩劫。劫后重生的众生,想想都有后怕,谁也不希望他重蹈覆辙,再来一次。是以,大家都在暗中猜测,长留必定在秘密准备尊上大婚,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掌门交接事宜,长留上仙白子画要公私兼顾,百事缠身,无暇处理日常繁俗事务,实属情有可原。
然今日大殿议事,乃是长留五年一度的仙剑大会后,最隆重的收徒仪式,销魂、贪婪两殿早已入座,九阁长老分站两边,宫铃宫玉辈的弟子集聚一堂。仙盟各派的掌门闻讯都已到齐,在两厢客厅落座,唯独众望所归的长留上仙缺席,诸仙家都甚觉惶恐不安。
有传闻七杀圣君杀阡陌,炼成失传已久的魔功妖魔破,来向长留上仙白子画挑战,长留上下严锁消息,难道尊上输了?或是受了重伤?
一时间大殿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绝。真心为长留上仙安危担忧者有之,如蜀山云隐、韶白玉莲,然也不乏幸灾乐祸之辈。失去了上仙白子画的长留,声望必一落千丈,原来依附长留的许多门派和世家,便可乘机独立行事,不再受长留门规约束。仙界道统一旦絮乱,各大门派都会蠢蠢欲动,浑水摸鱼,乱世称王。
儒尊笙箫默一如既往,慵懒地半依着铺满冰丝玉锦、雅致褥枕的卧榻上,手里的长萧在指尖飞快地旋转着,似是神游天外,其实大殿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灵觉。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有些人囿于生死,有些人囿于正邪,而笙箫默的执念至始至终只有一个-------自由。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仙道修炼无穷无尽,爬过一山,还有一山更高,唯有顺其自然才是天道!至于名誉、地位、情爱,对而笙箫默而言,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放眼望去,殿下站着的,仰望殿上坐者的,无比尊敬羡慕,殊不知笙箫默巴不得和他们换个位置。如今,大事有魔严师兄,小事有竹染小子,何必次次大殿议事都得拉他亲自坐着,放块牌位给弟子们拜拜就好了。
大殿之上唯有世尊魔严一人,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半天了,派了几批弟子去请,都被挡在绝情殿外,派了竹染亲自前去,半天没有消息传来,大概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俯视着仙冠巍峨,济济一堂的大殿,魔严刚毅严酷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愁上心来。对着笙箫默皱眉吩咐道:
“师弟,子画怎么还不来,你去看看。”
笙箫默打了个哈哈,敷衍道:“师兄,绝情殿的结界八风不动,坚不可破,我去也一样没用。”
魔严瞪圆了眼睛,掌心蓄力怒道:“你去是不去!”
笙箫默见势不好,忙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收折扇开始讲道理:
“师兄,绝情殿一脉单传,幽若还没到收徒的年纪,仙剑大会都结束了,剩下收徒仪式你就主持了吧,何必非要去打扰掌门师兄。”
魔严嘴角一抽,道:“我打扰他,我还不是为了他!师弟,你好好想想,三日时限一到,杀阡陌如果真的找上门来,那可如何是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乘着各派掌门都在,子画该先出关,和我们一起商议个对策才是。”
笙箫默翻了个白眼道:“师兄,这见事是杀阡陌和掌门师兄之间的事,师兄都答应了,你不答应有什么用?本来嘛,留了长留和掌门师兄的颜面,越少人知道越好,可你偏偏请来各派掌门观礼仙剑大会,这不是存心不让掌门师兄难堪吗?有本事你自己去请他出来,我才不去呢。”
魔严急得直搓手,也发现自己失算了,却心有不甘,转而迁怒恨道:“都是那个丫头惹得祸,尽去招惹些妖魔,子画也真是的……就不能管管她!”
笙箫默忙压低声线:“噤声,让掌门师兄听见,他会不高兴的。”
魔严“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不高兴就好了!我现在就怕他太高兴了,全听那丫头挑唆,什么出格的事都干得出来。子画他可是长留掌门,仙界的支柱,怎么可以跟妖魔去称兄道弟?”
笙箫默不怀好意地笑着纠正道:“不是称兄道弟,是叫“姐姐”。”
一听“姐姐”两字,魔严差点当众暴跳如雷。此时,只见竹染匆匆走上殿来,在魔严耳边小声禀报些什么,魔严才暂且按捺住满腔怒火,此时守卫在殿门外的弟子高声宣报:
“尊上驾到!”
长留诸仙立即躬身相迎,两边宾客也纷纷离座,大殿外云海中微现波澜,白子画(二)一身素白礼服,踏空缓步走来,除了掌门佩剑外,全身上下并无多余饰物,素洁简约却远胜满殿华奢。从云海步出,并未御剑,瞬息已到众人面前,大殿顿时寂寥无声,落针可闻。
白子画徐步自大殿中穿过,千年冰雕玉琢的清俊脸庞,看不出丝毫表情流露,眼神深邃透彻,全身上下笼罩着淡淡的光晕,透出浩然天地间的孤高清傲,含而不露的锋芒,淡而不散的仙威,无需刻意用神识探查,上面这位长留尊上的身和心都处于最佳巅峰状态,依旧是毫无疑问的六界第一人,万众仰仗的仙界定海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