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花千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揭开被子起床,立即被刺骨的寒意冻得缩了回来。晨曦一缕阳光洒入,昨夜还是窗明几净,今早已蒙上一层厚厚沙土,架上铜盆内清水结了一层厚冰。
楼下传来老板娘呼喝声,和李蒙唯唯诺诺跑进跑出。花千骨忙套上衣裙,推开沙土堆积的木窗,院子已经打扫干净,李蒙拉出磨坊里唯一的一匹瘦骆驼,绑上几袋食水和干粮,整装待发。淡淡的暖意透入心田,花千骨忙敲开铜盆里冰块,随意洗了把脸,冰凉透心,浑身舒爽,飞快地跑下楼来。
于昨晚之商议,花千骨尚有些疑惑,龙马虽然珍贵,还不至于连妖王莫名的随身宝物,都换不来一匹。只是,一来,她对于李蒙师兄,因她被贬炼妖塔内,生活如此艰苦,心有愧疚。二来,老板娘人虽粗犷,心地却很善良,也就心甘情愿,帮衬他们夫妻。
待花千骨匆匆用过,三人便迎着朝日出发。茫茫黄沙道,驼铃声声,,一路远去。极目远望,尽是茫茫无尽沙海,天地成一色,沙丘成浪连绵起伏,别有一番塞外风情。
一任强风拂开她的斗篷,花千骨双眼中水雾弥漫,望着天边昭昭红日,泛起一丝淡淡的忧愁。她想起自己虽然劫难重重,可是身边总是有一两位亲朋好友在侧相伴,并非真的孤苦一人,可是师父他……
此时此刻。
白子画(一)正日夜驱御法阵,瞬息万里飞渡,风驰电掣归来。虚空深处,难免遇到各种险阻,他为免节外生枝,尽量隐身弥梵天水域内,真元含而不露,如同枯木礁石毫无生气,悄然间穿星破云,有惊无险。
他虽不辞辛劳,可玄铁锻造的断念,却被他折磨得裂痕累累,体无完肤,终于在一片不知名的奇域内,偃旗息鼓,死一般地沉睡过去。
白子画恨声斥骂道:“断念、断念、你是要断我回归六界的念想吗?”
然断念再无声息,白子画也心知断念已经尽力,是他自己归心似箭,驱策太过。无可奈何,只得取出星图,按图索骥,仔细推演。仙界从未有过此域记载,否泰不明。
究竟该不该出去冒险呢?白子画犹豫了。
立于冰宫墙上的水镜台前,境内影出一具近乎完美的身型,修长挺拔,肌肤白亮夺目,黑发随意披散于肩,秀目妩媚含羞,长睫如蝶翼迷离,美艳之极……
白子画一阵心烦意乱,扭过头去。水镜识趣地泛起涟漪,让影容变得模糊不清。他没记错,镜内影出了他最真实的容颜,正如他告诉花千骨,修仙者打通仙脉之日,就会驻颜长生不老。而那一年,白子画也正好十六岁……风度娴雅,出尘飘逸,而纤弱柔美……又如处子。
十六岁的少年,音容介乎男女之间,本是世间常事。若是杀阡陌看到,不知该如何感慨“瑜亮”,可是白子画却是深以为耻。之后,他费了不少心思,刻意停止修炼冥想,而苦心磨砺剑术,游历天下除魔卫道,无数杀伐生死搏斗,才让容颜变得冷峻异常,不怒自威。
如今,元神再塑,前功尽弃,一下子被打回原形……这副稚嫩模样若是让小骨看见……她该会如何吃惊?
回想起妖神虚洞内,也曾今是七杀魔君的小月,被毁去道行,封闭记忆,囚禁虚洞数千年,容颜和心性都如同少年。花千骨拉着比她还高半个头的小月,一口一句:“乖,听话!”白子画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这可让他情何以堪?
取出一块手绢,轻轻试过断念剑身,表面就布满了龟裂,随时有可能破开。宝剑锋从磨砺出,断念和他都需要磨砺一番。打定了主意,白子画便自冰宫内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弧线,瞬息已经踏出弥梵天界域。
扑面而来,乃是浓浓秽雾,滔滔凶焰,就在百丈之外,有一团团黑压压的云雾,不知聚集了多少外域邪魔。此乃虚空中,最常见之凶险,邪魔虽多却威力不大,且蒙昧无知,一看见生灵,便燥动不安,不知死活地扑过来。白子画不想与这些邪魔多纠缠,只用真元护住自身三尺之内,邪魔只要一靠近,便会嘶叫一声,化成一团灰烟,连一丝灰烬都不留。
白子画缓步徐徐而行,一双星眸,终于黑暗最深处,杀机!惊鸿一瞥。一头前所未见的凶兽,犹如一声惊雷,咆哮扑过来,刹那间已冲过百丈,矫捷若龙。
白子画宛若水上飘行,不疾不徐,丝毫不改步伐。只待凶兽冲到自己面前四尺,白子画才举剑齐胸,剑锋所向,正是凶兽眉心。“啵”,一滴滴鲜血滴落在断念剑身,瞬间被吸入,巨大的凶兽之身轰然倒在,白子画刚走过的身后。
极目远望,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前仆后继而至,悍不畏死,排山倒海般向他撞来。无数次冲杀进退,凶兽越聚越多,越来越凶猛,断念浑身泛起红潮,而白子画却渐觉疲乏,正想抽身离开,黑雾中却血光乍现,然后是阵阵狂狮怒吼,所有邪魔凶兽顿时惊秫退避。
白子画眉头一皱,神情顿肃,不远处那头凶兽,仙界有过记载,取名为“篁”,意为被它吞噬的九重天仙修,碑如竹林。
好像……打不过!
走为上策!
落马城。
一圈三米高的土夯城墙,围着一片村落而已,处处是木架覆皮的帐蓬,高耸矗立的原木图腾柱,上面绑扎着鲜艳的织物飘带,在风中猎猎飞舞。
没有一家像样的店铺,也无需招牌吆喝,各色货物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