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甫仁亲自来向黄小刚告罪时,整个高密城中就已经乱了。
虽然街市中往来的乡民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不过倒是见得各种马车、驴车从街头巷尾纷纷冒了出来,慌慌张张的都往西门行去,很快就在城门前堵塞了街道。
不久就有西门守卫的天凤军士兵来到黄小刚这里报告,说发现城内莫名其妙出现大规模的人员流动,守卫的排长感觉事情有古怪,自然将他们拦截了下来,然后赶紧派人来询问应该如何处置。
这当时天凤军攻克高密本就是在下午,夺下城门口自然封闭宵禁,到了第二天宣布了政策后又让归顺的胥吏去通知商家开门营业,于是误会也就在这中间产生了。虽说城内的商贾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开头几天确实有不少人跑去四门观望,结果发现每处城门口都驻守着好几十个士兵(也就一个排),胆子发毛就跑回了家。
此外,他们当中也不乏有聪明人,看见守门的士兵并不管乡民打扮的人进出,也就搞了乔装蒙混出城,只是这些人出去之后都没有回来的,自然没把天凤军其实不管人进出的消息带回城中。
这世上不怕鬼吓人,就怕人吓人,所以大部分的城中商贾都是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如今听说天凤军根本没有拦着众人不让离开,大伙首先想到的行动就是出逃。虽然这些日子天凤军的人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可在他们看来义军就是反贼,早晚要被朝廷发兵剿灭,而他们要是跟天凤军搞什么虚与委蛇,万一也被朝廷当成反贼可怎么办?
不过,由于这帮人动静太大,搞得车辆拥堵阻塞街市,结果来到城门前又再次被拦住了,如今就听得许多车中哭声一片,现场顿时十分的尴尬。
不一会黄小刚亲自赶了过来,瞧着西门前塞着五、六十辆各式大车也是苦笑不已,想想便来到门口扬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我天凤军得城翌日便解开门禁许了百姓自由通行,并不曾下令阻拦各位出入。如今各位决意要走,我等也不会阻拦,不过我须得提醒各位,如今我军已决定在高密县中推行均田之政,诸位家中如有田亩土地、店铺农庄,记得一定要来县衙登记确权,若是过期不至,一切后果自负。”
说完黄小刚也不废话,径自让到一旁下令道:“放行!”
瞧见天凤军当真放行,商贾们在愕然之余便也大着胆子驾车就走,不一会儿也就走得干干净净,一路跟过来的夏甫仁表情很是尴尬的与黄小刚道:“东主,甫仁惭愧!”
黄小刚听来哈哈一笑,忙于他道:“夏掌柜哪里的话!出现如此误会,便是我也没想到,夏掌柜不必计较。而且这趋吉避凶乃人之本性,商贾们经商牟利,自然不会轻易来冒风险,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夏甫仁听了,面色稍稍缓和些许,便也继续道:“不知我等,接下来又该如何?”
黄小刚看看城外,商贾们的车驾此时早已没入道路的尽头不见了影子,便也道:“无妨!他们这帮人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我瞧这些跑路的商贾都是轻车简从,家业财产该也还是留在城内,只要咱们守住了高密坐稳了城池,他们早晚都得回来,那时再说便是。”
有了这话打底,夏甫仁也才放下心来,黄小刚也不去管他,交代了守门的士兵若是见到这类出城的人马,一律放行也就是了。
反正天凤军眼下的两个首要任务,一个就是加固城墙,另外一个就是训练新兵,只要把这两件事做好,在高密牢牢稳住了跟脚,一切才有未来。
这头一批人走了之后,没过一个时辰,第二批要走的人也出现了。不过和商贾们纷纷驾车出逃比起来,这些人就走得有点狼狈,不但拖儿扯女大包小包,还满面凄惶的带着各种瓶瓶罐罐,叫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商贾家中的仆人、帮佣,瞧着各家主人慌乱出逃并且还真逃出去了,他们越想越害怕自然也跟着往外逃了。
对此黄小刚也是无话可说,自然是挥手放行。
到了日暮之时,第三批出逃的人也出现了,瞧穿着打扮不少人应该是商铺的伙计、账房,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城中百姓,这伙人也是大包小包的往外疾奔,如丧家之犬一般。
“老舅,咱们真的就让这些人走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很快就惊动了在城外练兵的黄娜,如今舅侄二人站在西门的城楼之上,看着下面不断有百姓抱儿拉女,带着大包小包的奔逃,也对眼下的情况感到懵逼。
“不放他们走,咱们又能怎样?都抓起来?或是全部杀了?”黄小刚自嘲一笑,挖了挖鼻孔道:“这个事情嘛!基本上应该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毕竟高密这种城池,住在城里的都是富人,你跟他们谈什么杨广搞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当然没用,这些富人一遇到事情首先想的就是保全身家性命,要不是中间出现了误会,其实他们早就跑了,要知道咱们如今可是反贼,隋朝早晚都要派兵来围剿的,你总不能不许人家害怕吧?”
听黄小刚说了这么一大通,黄娜直接翻了白眼:“我是问,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他们走光光,毛都不剩?”
黄小刚倒是苦笑道:“这个问题我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过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书上没有提到过咱们眼前遇见的这个情况。”
“为什么?”黄娜想想,也发现她看过的历史书上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