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宅里,太夫人陈氏躺在床上,额上敷着一块巾子,时不时的叹上一口气,一个小丫鬟轻轻的为陈氏揉着太阳穴。

屋内屋外静悄悄的,丫鬟们走动的声音都尽量放到了最轻,三夫人王氏并自己的二儿媳,小心的侯在一旁。

丢了孙子她也心疼,但太夫人年纪大了,听闻孩子丢了便一病不起,因此她还得忍着心疼到太夫人这里尽孝。

那孩子是大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大儿媳这几日在那屋里哭了个肝肠寸断,现在也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这几日家里炸了锅,加上这一老一小两个病号,直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加之心中焦灼仅五日时光,王氏脸上便一片晦暗,隐隐有些不支之兆。

现在她坐在太夫人房里,耳听着太夫人时不时的叹气声,王氏觉得自己的心脏也一下一下的被揉搓着,不时就要抖上一抖。

这孩子要是再寻不到,太夫人万一因为这事在这府上有个三长两短,她还不知该如何向老爷交代,就是老爷这里应付过去了,大爷二爷那边她也难辞其咎。

想到此处,王氏强打起精神,刚要出口再将那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安慰的话说上一说,就见自己的大丫鬟从荷撩了帘子,向自己走来。

从荷跟了自己已经快十年了,性子最是谨慎细致,今日从荷本在王氏屋里帮着料理事情,此时突然寻来,王氏知道定有她无法决断的要事。

因此王氏压下了自己口中的话,看着从荷走向自己。

从荷脚下动作虽轻速度却快,三两步就走到了王氏身前,轻贴了王氏的耳朵,小声的说着话,接着又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张画。

王氏将那画张开,只看了一眼,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上难掩激动的神情,引得二儿媳刘氏也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太夫人虽知道屋内又来了人,但此时她满腹心思都念着自己的玄孙,除此之外的任何动静都激不起她丝毫兴趣,因此王氏的神情动作她并未看见,仍躺在床上,长嘘短叹。

王氏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对着躺在床上的太夫人福了福身子,口中说道。

“母亲,儿媳突然想起尚有要事未曾处理,就让宛槐先陪着您,儿媳先告退了,晚一些再来您跟前孝敬。”

宛槐是王氏二儿媳的名。

躺在床上的太夫人一句话都不想说,只微抬了手,随意的挥了挥便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王氏也不多言,在宛槐略带些好奇的目光中,快速出了屋子。

离了屋子,算着屋内已经听不到自己的话了,王氏这才压着嗓子问道。

“这送画的人呢?为何不先禀告了老爷。”

从荷紧跟在王氏身后,脚步虽疾,脸上神色却不变。

“传话的是门房孙二家的,说是那人给了这幅画,又说只有见到太夫人才愿说这画的来历,加之今日老爷出门去了赵大人府上尚未回来,孙二家的不敢将这东西直接送到太夫人眼前,这才先寻到了您这里,让您先拿个主意。”

王氏脚下不停。

“此人现在何处,先带我去看看。”

“我接到画像,已命人将此人接往客堂,此时想来正在路上。”

从荷此时说的客厅,指的是王氏院子里,辟出来会客的偏厅,并不是张家的正厅。

听见此人已经前往客堂,王氏不再言语,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王氏走到客堂的时候,那送画的人还未到,又等了片刻,才隔着绣了喜报春先的绣屏朦朦胧胧的见自堂外花园处,在下人的指引下遥遥走来一个人。

面相虽看不清楚,但只看那人一身书生装扮,身材修长,虽是寻常布衣打扮,却自有一番从容气度,行走之间不疾不徐,也未四处随意打量,只拿目光自得的看着前方,那番行容倒不像是一般的寒门子弟。

虽是第一次见此人,只从外表,王氏心中便已生出了一分好感。

这送画之人自然是清欢,她不认识张家的人,只靠着自己一张嘴想要求见张家太夫人,想都不用想定是不成的,因此她事先画了一张画。

那画上画的自然是张家失踪的玄孙。

那画只送进去了片刻功夫,就有人来引着清欢向内院走来,这也在清欢的预料之中,当下也不多说跟着来人就进了内宅。

这张家宅子,也是极华丽清雅的,只是清欢出自杭州首富华家,加之前世那些公园景点的也没有少逛,什么样的宅子没有见过,因此入了这张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惊奇的,再者她此番前来还有其它事,也没了心思注意看风景,只是寻思着一会要说的话。

却不料,她这一番于她而言极为自然的做派,落在旁人眼里已成了一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气度。

在这个年代里,信息技术极不发达,多半人毕生所见所闻只是眼前一亩三分,似他这样穿着粗布衣服,入高门却仍自有气度的,已是十分难得。

清欢跟着丫鬟走到了客堂堂看去,只见正前方的门上挂着个“怡然堂”的牌匾,堂内两侧各摆了三把花梨木雕花椅子并两个茶几,家具没有上漆,只用桐油擦了百遍保持了木头的颜色,显得古色古香。

屋子正前方摆了一个喜报春先的宽屏,屏后隐隐有个人影,清欢只看了一眼,便知当是张家的女主人之一,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大昌朝男女大防相较清欢所知的明清时候要宽松许多,因此他一个陌生男子才能入了内院,但毕竟同是深受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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