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中对方的攻势,完全不如她所看起来的那般温婉。招招势势都正中杀招,接二连三的攻势让人无法招架。

那双手,执子的手,修长纤细,没有一分用力的感觉,却不知为何让陆旭尧在其中,看出几分愤然来。

她像是极不愿意来下这一盘棋,并且急于结束这一盘棋局。

察觉到她的意图之后,陆旭尧落子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隔着帘子,温雨嘉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但从对方的走势中,可以看出这人并不擅长在棋局中厮杀,他的意图都太过明显,以至于很好揣测下一步行动。

温雨嘉本是不想来的。

陈世公与她无意间提起此事时,她只当个闲话听过,没有入心,那个老狐狸根本没有说要她做什么,只是在两人执棋时,随意提了一句,温雨嘉怎么想得到,他那句话的意思是直接把她送到了这里,来对一盘什么棋局。

事实上,温雨嘉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初初学棋不过半年,各种套路她也不大熟练,只靠着直觉和形势见机而下,所幸对面这个也不是什么围棋高手,两人一来二去,才有了水平相当的较量。

她想尽快结束这一盘。

比起在这个地方悠悠闲闲自在地下棋,她外头那些商务要事更加琐碎繁忙,也更值得她去关注。彼时她入了书院,借了官府的威风,有些商人更加愿意与她合作,加上身边又有曲先生这么一个妙人,正是水涨船高的时候,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忙。

所有事情都要经过她手,她须安排许多事情,其中也包括让曲先生,更加懂得灵活对应那些个糟心事。

她心中急切,当对方捏着棋子半晌不动的时候,终于这份耐心,也逐渐被消磨掉了。

这一定是个与她不对盘的人。

最后这一局下到了天黑,终于分出一个胜负。中途陈世公也来过,差点被人用眼神杀死,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两位夫子都站在一侧,双手背后,看着棋局恨不得分分钟自己操刀上阵,结果因为彼此的赌约,只能各自憋着招式,用各种方法暗示自己的徒弟。纵使他们往往不会听从。

温雨嘉的棋艺更高一层,可败在没有耐心,陈世公来时,更是赌气,分心落错一子,让陆旭尧见机,转了大势。

黑白棋局相对,仅一步走错,之前建立的优势瞬间崩塌。

直到又搏斗了半个时辰,温雨嘉退无可退,才开口认输。桌台上的香薰已停下烟雾缭绕,窗台的门打开,院外水光漆黑一片,映着满空的星月。

温雨嘉双手叠起,站立在帘前,两人隔帘相对,鞠了一躬。

温雨嘉道:“是我输了。”

陆旭尧也道:“是我运气好,若是再来一盘,也许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可这一盘棋,输了便是输了。

再来一盘,又能如何呢?

温雨嘉摇摇头,她虽然不愿意来,但对局开始之后,也是个不愿服输之人。胜负欲这种东西,在二十一世纪比比皆是,无论到哪里都要争得第一,这样的信念残留在温雨嘉脑海中,以至于她从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只满足于呆在家中。

若非要与动物比喻,与其说她是一只温和的白兔子,不如说她是一头发疯的斗牛。只是掩藏的比较好,把横冲直撞的冲劲和野心藏在心里,不会那么轻易显露。

而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公子过谦了。”隔着帘幕,那个人影轻柔说道,“你并非不能,只是不想罢了。与公子过招,你却处处让我一分,压制住局势,却从不对我赶尽杀绝。若非我那一子走的实在无法挽回,想必这一局下来,最终也只能落个平局。”

“若下次有缘,还想公子不要再手下留情。”温雨嘉道:“如此一来,有趣的棋局,也生生变成了无趣。”

“……”

想起了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陆旭尧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坐在书桌前,对着毛笔发呆。

心想,当年听到那番话,他的心中还真是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在观察对手的同时,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呈现在对方面前。

他的性格,确实过于优柔寡断。

这也是为什么父皇总是对他信任有加,太子皇兄都对他不生戒备。

陆旭尧的性子,可以做贤臣、名将,可以带兵打仗,可以做文人宰辅,却绝不是一个好的帝王。

他太过心慈手软,淡泊名利。世人争夺的东西,仿佛都与他无关。

当然。

他一开始就拥有了大部分人想拥有的一切,确实没有必要再去争夺。

人都是有贪心的。

可陆旭尧这个人,却把贪欲放在了最后一层。他的世界,首先是君王、父子,再是lún_lǐ常纲,说的好听一点,这是一个正人君子,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个木脑袋瓜,转不过弯,刻板严肃,一点都不灵活。

只有一切与这些不冲突的时候,他才会为自己考虑。

这对从小都是自我主义中心、被宠着护着长大的温雨嘉,完完全全是相反的两种人。因此一盘棋下来,无论是从气势、节奏、思绪等等各种方面来看,两人都彼此对不上盘。

但这也不重要。

若非此次他被困与此地,也不会有机会再与她相遇。毕竟,一个是天之骄子,皇后嫡出的七皇子,一个不过是小官庶出。饶是她进了天塔书院读书,又或者退一万步,够幸运地进了皇宫做了秀女,两人也不可能


状态提示:第49章 好奇--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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