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夫人,您这病怕得有十来年了,这几年你一直在药调理,而且用的都是西药吧?
不过,西药治表不治本,虽然药力能提升血脉的活力,让你一时感觉轻松舒服,但是引起这血亏疾病的根源并未解决,所以你现在应该是用西药的量越来越大,但是身体却更加不舒服。
中医师说您脾虚,应该是诊出你脉像虚法之症,但是更精准的旧疾却没有判断出来。
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您这病应该是生产时因为难产而落下的!”
俞微恬一席话,犹如石破天惊,说得欧夫人一阵动容,她当年生欧柏霖时血崩,一盆一盆的血水从病房端出去,把大家都吓得腿软,后来虽然捞回一条命,但身体却从此亏虚。
欧夫人脸上浮起了希翼之色,道:“没错,十几年前的病灶,你也能看得出来?”
欧夫人语气里明显已经有了几丝惊艳。
“病灶在您的身上,只要不消除,始终是能诊察得到的。夫人血虚不能内守,气越于外,脉像虚浮,处于虚浮与散脉之间,一旦诊到散脉,就无药可救了。”
俞微恬的话让欧夫人大惊失色,事关性命,她也顾不得摆总督太太的架子了,一把抓着俞微恬的手道:
“那我现在还有救吗?”
“夫人不必惊慌,此前的中医诊你为气血亏虚,开的都是补气血的药,多少还起了延宕的作用。我给夫人做三段针灸治疗,再佐以汤药一个月,扶起自身造血的功能就没事了。”
俞微恬才说完,边上的俞恩惠冷哼一声,嘲讽道:
“妹妹,你这是装神弄鬼吧?湖州名医难道还及不上你的医术?欧夫人现在吃的是湖州名医的药,说不定,她的病好了,是湖州名医的药起作用呢?你不过是趁机蹭了个名声罢了!”
俞恩惠这么说的时候,欧夫人就又犹豫了。没错,她请的名医是出自湖州中医世家的元大夫,虽然元大夫没有俞微恬说得这么触及根底,但是谁知道俞微恬是不是事前了解过什么,为了讨好接近她,信口扯来呢?
看到欧夫人犹豫不决,俞微恬也不逼她,淡然道:
“欧夫人,你的病在三日内还有可挽救的机会,如若错过这最后的时机,以后你就只能在病床上捱日子了。
我诊出你现在正是月信末期,不过,你可以观察,明日你会觉得小腹寒凉,坠痛,这种情况你若服温血补养之物,会有所好转,但仍然会淋漓不尽,并且这些温补药物催发的缘故,三日之后便会血崩,到时候,不管中医还是西医,都回天乏术。”
俞微恬的话让欧夫人神色大变,可能是俞微恬说得太直白了,欧夫人有点承受不住,她面带怒气地道:
“我本来就不信什么中医,你别以为信口胡说,我就会相信你。我今天身子乏了,你们还是先走吧!”
不过,这次欧夫人的怒火只对着俞微恬,施美凤母女俩自是乐开了花。
施美凤赶紧审时度势,上前施礼告辞。
俞微恬临出门前,却又回头对欧夫人道:“医者无忌,我虽然说得直白,却是为了夫人身体好,如若有需要,夫人可以随时让人来叫我,但是超过三天,那我也无力施救了。”
欧夫人闻言,脸上更是怒气彰显,她用几十年的涵养,忍着气道:
“我就算卧床不起,也不会去叫你!”
欧夫人做总督夫人惯了,平素都是被捧着、宠着,哪有被人“威胁”的道理。
施美凤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一想到欧夫人发怒的脸,她也不由一阵后怕,还好总督不在,要不然,也不知道会不会拿枪直接崩了她们。
不过,再看看靠在轿车座椅上,微闭着双眸养神的俞微恬,施美凤心里却又暗爽,俞微恬在欧夫人心里的形象是彻底败掉了,日后再慢慢谋算让恩惠取而代之的事情。
欧夫人在俞微恬走后,怒气未消。但是其实俞微恬说的话,却有几分在她心坎上。
又过了一日,欧夫人果然发觉自己月信按道理是该完结了,这次却淋漓不尽,小腹还一阵阵寒凉,想起俞微恬说的话,欧夫人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但是一想到自己说了不会去叫俞微恬的话,欧夫人又忍下了叫回俞微恬用药的冲动。
俞勤寿万万没有想到,俞微恬竟然重新恢复了说话的功能,可惜哑巴开口并不是什么好事,把欧夫人彻底得罪了。
所幸施美凤说欧夫人对恩惠印象极好,这门亲事有望由恩惠取而代之,俞勤寿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俞勤寿也有点疑惑,亲自在书房问俞微恬:“你真地懂中医?”
“是的,我在妙莲庵闲来无事,师傅们就教我这些东西,我们庵里平常也有收治四方贫苦人家来治病。”
俞微恬刚开始说话,十几年生带没用,说话并不是莺啼燕转,还带着些哑涩。
“那你对欧夫人病情的判断是真的?”
俞勤寿身为警察总署副署长,拷问犯人也是亲自动过手的,这时候他问话的严厉程度就不亚于平时拷问犯人一般了。
俞微恬看到父亲把她当犯人一样审问,心里更加厌恶,不过脸上却依旧清白无暇地回道:
“我对欧夫人的病判断没有失误,不信,或许明天欧夫人就让下人来请我了。”
俞微恬这么一说,俞勤寿一时也吃不住劲,至少在俞微恬脸上,他是看不出真伪的。又怕女儿说的是真的,一时也不好翻脸责骂她,便悻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