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中，张小宝经常拖儿带女地来工地看房，有一段时间，工地封闭作业，外人不让进去，张小宝就仰着头，站在马路上看。
有几次见到云韭过来，他都不安地问：“这楼怎么不长了呢？”
“噢，内部在施工呢。”云韭答道。
“这样啊。”张小宝纯朴地笑道。
当时自己只是随口一答，现在想想，心里格外的内疚。这个项目后期建建停停，资金短缺早不是一天二天了。对客户，她却不便直说。
曾经她为自己的职业化自豪，现在倍受煎熬，她觉得自己就是开发商的帮凶。
她低着头，生怕别人认出来自己，可是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不是朝阳的云总吗？”她立刻感受到人群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
“啧啧，害人的楼盘。逼人跳楼。”
“黑心开发商，没良心。”
“应该把朝阳的周总云总都从楼上扔下来。”人群涌动着，向她扑来。云韭的腿一软，她突然想起了那间黑屋子，想起年少时一村的人挤在自己家里声讨，现场嗡嗡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她感受到暴风雨的气息，就要将她淹没。她想起母亲那张刚毅的脸，永远挺拔的脊背，那张面无表情冷漠却又无比坚定，那是一种无声的力量。
车是开不动了，她压抑着自己心头的紧张，仓皇却又淡定地下车向外走去，她越走越快，每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会跑起来。
“不能便宜这个女的，不能让她走。”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黑压压的人群猛地向她压来。封住她的路。
她抬头看着眼前一张张或义愤填膺或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扭曲的面孔。
这是一群失去理智混乱人群，里面还夹杂着几张熟悉的面孔，应该是朝阳的客户。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后面的人群也涌了上来，推搡着她。
一位矮胖的大妈一把揪住了她：“人五人六的什么？我要退房，把我的钱还给我。”
“对，我们都要退。”几个人上来，或扯住她的衣袖，或抓住她的领口，有人干脆就一把攥住她的头发往下啦，扯的她都没办法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