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就像她闹不明白买了新裙子跟叶添炫耀的时候,这人嘴里的“跟你配在一起就跟孙悟空拿到了虎皮裙,八戒喜获开襟黑衫一样,精妙绝伦,好看。”是属于真心的夸赞还是九曲连环的讽刺;闹不明白每年开学的时候,他都要执意绘制一份学习进度图给她是出于高智商人群的炫耀心态还是恳切的关怀。

他号称要仰望星空蜗居在狭小的次卧,却整日闷在房间里忙于工作;名义上将她当成保姆使唤,连购物袋都不曾让她拎过;性格乐观豁达,品尝过的人间疾苦却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多。

他说这债背在身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有的人的柔软被张牙舞爪的假象层层包裹,总要人一点点剥开细看才能瞧得分明。

时遥的手为他按摩头皮,看到叶添很安静地躺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覆下,让人觉得温柔,但挺翘的鼻梁和坚毅的下颌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了男性的美感。令她挪不开眼睛。

时遥掐了自己掌心,迫使自己移开视线。她用温水冲洗掉揉搓出的泡沫,问叶添:“手为什么会肿成这样?”

叶添舒服得已经快要睡着,被这么一问,还带着些睡意道:“扎针那个护士是新人,没留意进了气泡。”

时遥撇嘴:“那也不能给扎得肿成这样啊,你可真好说话。”

叶添睁开眼,抬手看着自己黑紫色的右手手背,漫无所谓地说:“大部分新手护士都得扎肿几只手才能熟练,肿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反正我年轻力壮,过几天就会自然消肿,万一不幸中招的是老头老太才叫麻烦。”

接着他幽幽长叹一声,感叹道:“出来混饭,大家都不容易,我看那小姑娘比我还紧张,没忍心说她。”

时遥没搭腔,她拿干毛巾替叶添擦湿漉漉的头发。洗好的头发有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是很清凉的味道,她的心口却莫名有些发热。

“洗好了,”她说,“但你先别动,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一下,不然睡醒容易头疼。”

叶添从沙发上支起身子,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时遥:“你没事儿吧?”

时遥被他看得很别扭,不自然地往后仰了仰:“我能有什么事。”

“那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叶添说,“是不是我出差这几天你闯什么祸了?”

“比如说?”时遥反问。

叶添愣了一下:“拿我牙刷刷马桶……?”

……

时遥皮笑肉不笑:“这个思路不错,多谢提供灵感。”

叶添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驴蹄子,反而很恬不知耻地说:“还是不要了吧,牙刷的作用面积太小,手柄太短,拿来刷马桶很不方便,会累着你。”

“我不怕累。”时遥说着站了起来,去拿卫生间的吹风机。

“等等,”叶添拉住她的手腕。

时遥回头看他,叶添穿着一件棉质居家服,坐得懒散,湿发被他自己随意地拨了拨,整个人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潇洒。

他下巴微微抬着,眼眸带笑:“道谢太生分,我只想说……有你真好。”

时遥顿时觉得被他捏着的手腕烫得灼人。

“废什么话,赶紧洗完睡觉,我困了。”时遥恶狠狠瞪他一眼,僵直着四肢去取了吹风机。她不顾叶添的反对,直接把电吹风开到了最大挡,手拨弄着他的头发粗暴吹干。

风筒聒噪的嗡嗡声盖住了叶添的话,也盖住了时遥短暂的心律不齐。电吹风的声音停下后,很快,房间的灯也熄了,窗外的蝉声再次充满整个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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