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华如钩。
午夜时分,长沙军营里的重要军官们全都被人唤醒,紧急召入将军帐中。
“什么?荆州城内有人叛变?”
“什么??黄东玄竟是诈降???”
一石惊起千重浪,原本还哈气连连的军官们在被告知栾平到来的消息后瞬间都清醒了。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孙湘已经下令“点五百精兵,寅时二刻,在天色大亮之前,与栾平留在城内的人手里应外合,抢占城楼!余下大军排好阵列,做好出战准备。一旦抢下城楼,立刻入城作战!”
栾平的到来,给孙湘带来的不仅是黄东玄诈降的消息,还有一个攻城的机会。
栾平在城内曾负责防务,在守城的卫兵中颇有一批亲信。他逃出城之前已与亲信约定好,那些卫兵一旦看到信号,就帮助长沙军夺取城楼。
孙湘本就已有了强行攻城的打算,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绝妙的机会,他简直大喜过望,马上就将部下们召集起来进行作战部署。
众人一片寂静,满脸写着茫然。
副将穆聪担忧道“府尹,栾平此人可信与否尚未可知。万一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
孙湘反问道“你觉得这是圈套?”
穆聪道“末将不知,末将只是……”
还没等他说完,孙湘已经转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你们也觉得这是圈套吗?”
众人你我看,我看你,面面相觑。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来不及思考。
孙湘指指不远处的城池,道“栾平出逃的事情现在应该已经传遍荆州了。黄东玄很快就会撤换掉所有栾平的人手。以后,荆州城的守备只会更加严密。想趁着城中有内应帮我们夺城,就只有今晚一次机会!你们都觉得这是圈套吗?”
没有人敢支声。黄东玄到底是真降还是诈降?栾平又到底是真降还是诈降?究竟谁得到了朱瑙的示意?谁又是诚心想投靠他们?无人懂得读心术,因此谁也不知真假。
然而战场之事本就如此,倘或他们手眼通天,早就不战自胜了。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才需要打这一仗,凭他们的直觉与经验来赌对错。
见手下无人开口,孙湘明显焦躁起来。时机转瞬即逝,他没有时间在这里慢慢耗着。
终于,另一名副将周辽站了出来“府尹,末将认为值得一试。先遣五百人去抢夺城楼,万一有诈,也不过折损五百人。若如那栾平所言,先遣兵能顺利夺下城楼,便可立刻开城迎接大军,入城作战!”
孙湘得到支持,立刻道“正是如此!”
长沙军带了两万精兵强将兵临城下,城内的守军不会超过一万人。只要能撬开城门,此战必胜。
孙湘又道“谁愿领五百先遣兵去夺城楼?”
下首众人依然沉默。打头阵最是凶险,若此事是敌人诡计,则必然有去无还。即便非出自敌人谋划,也是九死一生。
片刻后,有一名千夫长站了出来“末将请战!”
所谓乱世出英雄,机遇与风险并存。倘若此战得胜,首功必是率先登上城楼之人的。
孙湘果然喜道“好!五百人你自去挑选。此番我若能得荆州,必升你为校尉!”
时间紧急,那千夫长领命后便急匆匆退出营帐做战前准备去了。
……
寅时二刻。
地平线的第一缕晨光若隐若现,将天幕的墨色洗淡,地面仍是漆黑一片。长沙军的五百先遣兵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城楼下,掏出铁钩,开始缓缓向城墙上攀爬。
城头上,一片宁静,守城的士卒们显然没有发现下方的动静。
千米开外,两万长沙军已经排好阵列,骑兵们用布条捆住马嘴,以免马匹集体嘶鸣惊醒混混欲睡的荆州守兵。
先遣兵们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每个人都紧咬牙关,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声。快要攀至城楼上时,士卒们停了下来。
先遣兵中不仅有长沙士兵,也有栾平的手下,负责带路和与内城的人接应。只见一名接头人将两指放在唇边,吹起了口哨。他的哨声极似夜枭的叫声,且富有节奏,长短接应吹了三声后停下了。
很快,城楼上有人以莺啼声作为回答。
不片刻,城楼上忽然骚乱起来,有人惨叫,有人奔走,有人呼号,有人呼号到一半忽然以惨叫声收尾。
先遣兵们眼睛一亮接应上了!内应们开始帮他们铲除城楼守军了!
他们立刻加快速度向城头登去,准备和内应一起联手攻占城楼。
……
千米外,孙湘披着战甲,骑在马上,焦躁地凝望着不远处的城楼。他听不见城楼上的动静,也看不清具体的人影。他的心被紧紧吊着,拽马缰的手微微颤抖。
黄东玄的叛变,真的是他与朱瑙联手设计诱骗自己的诡计吗?或者,黄东玄的确又一次叛变了,而栾平是为了阻止黄东玄叛变,故意引诱自己跟黄东玄斗得两败俱伤?
孙湘更倾向于是前者,不然他也不会下令攻城。而这也令他异常愤怒——因为他感觉到了朱瑙对他的蔑视。
小皇帝死后,天下经过了数年的混乱,这些年,随着各方势力的攻伐兼并,天下已经逐渐恢复了一些秩序。朱瑙、陶北、韩如山三雄已经脱颖而出,将其他势力远远甩在身后。而被大浪淘沙留下的小诸侯也都已不是等闲之辈。
在这种时候,人们大都不再选择穷兵黩武,而开始采用温和的手段进行兼并。陶北扶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