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睿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来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苏清欢，以便绝了女子倾慕自己的心思。
可是此刻，看到女子诚挚的眼眸，男人却忍不住告诉了她自己最新得来的消息。
说来也是凑巧，那林管家虽然在苏府从事多年，可是因为当时是他和苏老将军一起把苏清欢带了回来，还从苏将军的口中无意得知，这个孩子，并非他亲生。
但具体到底苏清欢的父母姓甚名谁，什么家世，林管家也是一概不知。
反而还因为知道的太多，被苏老将军重金放还，还把他当时的卖身契也给烧了，所以林管家对苏老将军心中也是十分感激的。
他拿着那些银两，原本回了江南老宅，但是因为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老人家又有落叶归根的思想，林管家这才举家重新迁到京城郊野。
不过就算是这样，林管家对外也从没有声张过自己以前曾经在苏府担任管家一职，反而兢兢业业，过的十分谨慎。
直到苏清欢忽地说起她身世这件事，苏睿疑心之下才去查证，或许是苍天有意要给他指一条便捷的道路，让苏睿这般快地找到了林管家。
……
想到林管家对自己信誓旦旦说的话，苏睿神情微涩，双眸下意识地追逐着女子的掌心和指尖。
那里有密密麻麻的针孔，还有无法忽略的血迹。
——他们两个人，竟然真的不具备任何血缘关系吗？
那为什么，苏清欢要对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
男人原先以为那些针孔的痕迹来源，是因为苏清欢对狗皇帝赫连墨玄念念不忘，甚至为了排遣心中的忧愁，不惜以这样嫉妒的方式来伤害自己。
可是如今想到小桃说的话，再想到苏清欢为了那百年雪颜花做出的事情，男人内心之中，便有些说不出的痛楚难当。
原来，竟然是他害的苏清欢这般伤害自己。
甚至，这还不是天两天能完成的事情，而是需要长达一两个月的自我摧残，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未必能饿到少女想象中的回报。
就连当初药圣在没有离开人世之间，都对苏睿叹气过，药圣说，那只是他大概根据原有的美人煞方子想出来的缓解之策，未必能根治，甚至，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对苏睿起效。
没办法，苏睿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时间实在是太久，那些毒药早就浸入了苏睿的四肢百骸之中。
苏睿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男人记得自己曾经淡淡一笑，说尽人事知天命而已，没人知道，其实表面云淡风轻的苏睿，内心也曾无比痛苦煎熬。
因为每一个平静的神色下，都注定伴随着无法与他人言语的痛楚，可是苏睿是什么人呢？
苏父对苏睿向来很严苛，是完全当继承人培养的，远远不似对待苏清欢那般疼宠，几乎是严厉到了极点。
母亲早逝，父亲也态度如此严峻，苏睿自然是不可能对父亲诉苦的。
因为多年的病痛折磨，苏睿早就比一般的正常小孩子来的早慧许多，可是就算是这样，苏睿也并不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反倒对他来说，像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折磨。
在苏父走了以后，年仅弱冠的苏睿，便不得不毅力支撑起这个家。
甚至，还要庇护无数曾经信仰依赖苏将军的旧部。
苏睿从不曾想过要揭竿而起，他会造反，无非是因为一步步把被命运推动到了这个脚步。
即使苏睿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想要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但无论如何，那个位子之上，都不该坐着一位如此残暴又如此伪善的一国之君。
……
苏睿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只能做那个万众最高处，无限寥落回望人间烟火的人物。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直觉得与他十分相看两厌的苏清欢，竟然有一天会站在自己这边。
更别说，她还用那样倾慕的眼神，望着他。
即使没有亲口说出喜欢那两个字，但在场的谁又不是聪明人，如果真的揭破了那层窗户纸，只怕会让两个人的关系越发的尴尬。
……
“清欢……”
“谨言……”
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齐齐地开口。
苏睿愕然地看了苏清欢一眼，却见女子含笑晏晏地望着他，仿佛一点都不对他之前说的事实感到惊讶。
“谨言，你先说。”
“……”
苏睿其实不大喜欢旁人在自己面前这般从容笃定的姿态，向来只有别人在他面前十分敬畏的时候，可是眼前的小女子，却好似一点都不怕他。
男人看到这样的苏清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清欢，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断定你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亲生父母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吗？”
“……”
苏清欢讶然地挑了挑眉毛。
“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呀，只是你不信而已。”
“至于我的亲生父母姓甚名谁，谨言，要是你能查得到的话，也不会在这里跟我卖关子的吧，其实你也不知道，对不对？”
男人神色微微一滞。
他从没想过，一个养在闺中，一直被别人当做草包的女孩子，其实内心聪慧到了这个地步。
到底是什么，让他一直低估了苏清欢？
……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男人也无意再隐瞒小狐狸。
他微微颔首，苍白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