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戚乐离开到现在已过去一个时辰了。/p
严谨坐在严歆门外的石阶上,手里取着那块红木牌子,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p
倒也不是因为戚乐的离开,他一个堂堂镖行的少当家当然不会如此多愁善感,只是那封信...让他觉得对戚乐颇多亏欠。/p
所以任凭严歆如何嚎啕大哭涕泗流涟,他尚且未进去瞧上一眼,也不曾问上哪怕一句。/p
在这个时候陪着妹妹是自己应该做的,可他似乎并不想陪着她,只觉得这是个任务一般。/p
直到哭声惊动了严父,严谨才木讷地站起身来相迎。/p
无非就是一顿训斥罢了,他习以为常,竟不似之前般觉得哪里委屈。/p
待严父出了门,严谨这才回头看着自己哭花了脸的妹妹,顿时有些心疼了。/p
可话说出来却瞬间变了味儿。/p
“你瞧瞧你这样子!也难怪戚兄不愿意要你!“/p
于是,严谨被赶出了严歆的院子,也算得解脱,便独自出门去了。/p
今日无事,天儿又恰好应景地下起了小雨,他心里便越发不畅快,寻了个地儿喝了几口小酒,而后脑子并不清醒地淋着雨溜达在空荡的街道.../p
实则是醉了找不到回去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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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他醒了!“/p
小铃边大声喊着,边跑进梁初住的那屋。/p
“醒了就醒了呗!“/p
蔡韵儿正撸着袖管儿在桌边习字,没好气地回了一声。/p
为了把他抬进自家院儿里,她可是答应了老太太要好好练字的,这是条件。/p
“噢...可他现在要走,是让...还是不让呀?“/p
“不让!“/p
蔡韵儿听了忙放下笔,提起裙子就往外走,忽而想到什么,又回来拉了梁初一起。/p
“你陪我去!老太太说男女不能待一屋,我自己去了肯定又要说我,你陪我去就不一样了,她一定不敢说你!“/p
梁初原是不愿的,先不说她身子尚未复原,外头还下着雨,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仍是谨慎地不敢见旁的陌生人。/p
因为每每回想起介溪的事,她便莫名地不想去信任任何人,不愿见那些或许会识得自己的陌生面孔。/p
甚至当她在这里醒来时,一度怀疑面前这个像是变了一个人的蔡韵儿,亦是要拿自己去同贺家讨赏的。/p
不过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梁初觉得,虽然蔡韵儿同之前不一样了,可她却还是那个同自己自小一起长大,唯一可倾诉苦乐的玩伴。/p
“好。“/p
她笑着答应,躲入蔡韵儿的伞下,同她并肩往大门旁的厢房而去。/p
“你说我要是叫人去通知乐正苛一声,他会不会来啊?“蔡韵儿道:“这个严谨可是他亲戚,他总不会坐视不理吧?“/p
“不会。“/p
“真的?那太好了!我这就叫人去跟他说一声!“/p
“他会通知严家的人。“梁初说道:“然后会有人接严谨回府,而不是接去他住的店。“/p
“什么意思?“/p
“他不会来。或者...不会独来。“梁初如实说着。/p
那乐正苛不住在严府,或是与严家哪位有什么隔阂,或是有什么别的顾忌,总之不会如蔡韵儿所想的那般,收到消息直接便来了的。/p
况且严家才是文水镇的人,乐正苛不过算是个陌生人罢了,她们硬是“收留“了这个“醉酒“的严谨,按礼数便是要先知会严家一声,没有先通知旁戚的道理。/p
“啊?不行啊...那怎么办?我可是答应了老太太的条件才硬把他抬进来的。“/p
这会儿要是没个用处,她可不白答应了?/p
“无妨。“梁初安慰道:“听你祖母的便是。“/p
话方落,已行到门前。/p
小铃推开门大敞着,叫两个下人守在廊下,自己也跟了进去。/p
严谨正摸着脑袋迷糊着,尚且不知道自己睡得是哪里,扭头见有人进来了,定了定神儿一细看,来的一人竟是蔡家那个疯丫头。/p
他顿时清醒了,环顾四周发觉这屋子实在陌生,又瞧了瞧屋内另外两个人。/p
一个是平日跟在蔡韵儿身边的丫头,面熟却唤不出名字,另一个.../p
严谨眯了眯眼。/p
一身素衣青裳,一张面白如纸,额前的头发微微曲卷散在双颊,只露了半张脸出来...像极了书中每逢月圆之夜前来讨债的...女鬼.../p
他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p
“很冷吗?“蔡韵儿关心了一句,唤外头的人提来一壶热水,“你倒在西街正中间儿,我一个好心把你抬回来的!你瞧瞧这被子,瞧瞧这碗没喝完的醒酒汤,瞧瞧外面守着你的人,再瞧瞧我!“/p
“呃...“严谨愣了一下,说道:“那真是多谢了...“/p
“不客气不客气!“/p
说着,先是拉着梁初坐在对面的软榻上,自己又搬了个凳子坐去严谨榻前,满脸笑嘻嘻地模样,问道:“你好点儿没?“/p
严谨咧嘴一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p
他完全不记得是怎么来这里的,只知道自己喝了两碗酒就有些晕了,于是结了酒钱要回家...好像还下着雨来着.../p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p
“别看了,衣服里外全给你换了身新的,你的已经叫人去洗了!“/p
严谨木讷地抬头,又是尴尬一笑。/p
“你饿了吗?“/p
“有点儿...“他摸了摸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