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开始自己攒钱。当家的二舅母把她的月例减到跟家里的一等丫鬟是一般多,每个月是一两二钱银子。攒啊攒,攒了一年多,又偷偷当了几件衣物首饰,再加上老太太给的二十四个银锞子的压岁钱,她终于凑足了三十两银子。而伺候她的几个丫鬟不断明示加暗示地提醒她,别屋的主子个个都出手大方,待人厚道,底下人常常能拿到各种名目的赏钱……她一直装成听不懂的样子,几次下来,那些丫鬟完全不把她当成主子了。/p

借着一次上香的机会,她又走进了水商观,满心雀跃地怀揣着银子找到了太善,要求把真静赎走。太善接过钱袋子,掂一掂又还给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十两已经是去年的价了,现在利滚利,要四十二两了,而且——在半个月前,真静被一位借宿的魏老爷相中,被买走做妾了。/p

最后,太善轻蔑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剩她一个人在原地发呆。怎么会这样?真静只有十二岁啊……/p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真静。/p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活泼开朗的少女,夏暖燕唇边勾起一个弧度,一双眼睛漆黑似井水,里面却跳动着幽蓝的冥火。这一次,她不但要带走真静,还要让罗家用八抬大轿把她们抬走!/p

真静正蹲在门口“啪啪”地拿火石打出火星,试图用干草点一个火盆取暖,可是打了很久的火星都烧不起火来。突然她觉得脊背一凉,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正好撞见夏暖燕这个诡异的表情,顿时怪叫一声,笑道:“哇哇,干嘛这样盯着我看,看得我毛毛的。”/p

夏暖燕温暖一笑,轻轻说道:“真静,谢谢你,真的谢谢你。”/p

真静做个鬼脸:“大小姐,我就点个火盆而已,不至于这样就爱上我了吧!”/p

“跟我走,好不好?”/p

“哈?!你想去散步?不行不行,外面的风可大呢,一吹就把你吹倒了!”/p

“……我的小字是‘清逸’,以后你就叫我小逸吧。”/p

“小逸,小逸,小逸,哈哈哈,倒是挺顺口,不过像是个男孩儿名儿。”/p

“那咱们一起走,好不好?”/p

“哈?!你真的想去散步呀?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件厚点的袍子!”/p

“……”/p

“喂,你的眼睛怎么红红肿肿的,嘻嘻,你昨天哭过鼻子啊?”/p

“……”/p

“嘻嘻你瞧,我也懂得‘望闻问切’了,我是不是也很厉害啊?”/p

“……”/p

空山新雨后,两个身穿银灰色道袍的少女,在山道之上相互搀扶着前行。夏暖燕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叫苦不迭,俗话说顺坡容易逆坡难,原本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顺便采上几株能调理身体的草药,谁知途中竟会发生这么多意想不到的状况。/p

现在可倒好,不但她的脚伤变得愈发地严重了,而且……她里面穿的小衣和背心全都没了,被这傍晚的山风一吹,真是腊月里喝冷水,透心凉。/p

真静却笑眯眯的,非常有成就感,一边走一边感叹着:“小逸啊,你不止本事好,心地更好,遇上你也是他的造化啊。如果这一番他能起死回生,你可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p

“你可记着,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好了,一会儿回去之后,可半个字都不能再提了!”夏暖燕又嘱咐了一遍。/p

真静的眼睛眯成一条月牙,摇头晃脑地答道:“我知道知道啦!你都讲了第八遍了,还说我是什么‘婆婆嘴’,你还不是一样……”/p

时间追溯到晌午时分——/p

夏暖燕和真静一人背着一个小竹筐,悄悄地溜出了水商观,夏暖燕四处寻草药,真静则采山菌、挖野菜。/p

道观坐落的山顶早年被蒙古大兵放过一场大火,直到现在草木也不怎么茂密。两人在道观周围兜来转去,找了很久也没多少收获,不知不觉就往山下面走去。/p

走着走着,真静看见一棵歪脖子树上有个鸟窝,爬上去一瞧,有七八枚石子儿大的鸟蛋。夏暖燕告诉她给鸟窝里留下两个蛋,然后扶着她滑下了树。再走上两步,夏暖燕又发现了一个鸟窝,真静三下两下爬上去,仍然依前法给鸟窝里留下两个蛋,拿走了其余的蛋。/p

因为一下子得了好东西,两人食髓知味,所以就一边聊着天,一边双双仰起脑袋,往树上东瞅西瞅地寻找鸟窝。/p

“小逸,我在道观里住了四五年,也不知东厢的院墙下还有个狗洞,你如夏知道的?”/p

“是上辈子咱俩一起发现的。”夏暖燕在心里这样说,口中却逗真静,“哦,因为我刚好看见几只耗子从那里走出来。”她知道真静最怕的就是老鼠。/p

果然,真静吓得怪叫一声,捂着耳朵跑远了。/p

夏暖燕的脚踝有伤走不快,便也不去追她,只在后面嘱咐:“小心脚下路滑!”话音刚落,前方的真静“咣”地一声倒下去了。夏暖燕大急,一瘸一拐地追过去,远远瞧见真静趴在地上,连忙喊道:“没摔伤吧你?”/p

只见地上的真静神色惊慌,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后退着大叫道:“草、草丛里有个死人!”/p

夏暖燕惑然地走过去,只见附近的几株草上沾着红色的东西,好像是血迹。再走近,就看见草丛里真的躺着个人,是一个浑身浴血的小孩子。夏暖燕又细细地看了几眼,然后转身拉着真静就走。/p

“死人,有死人!”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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