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忆起囚禁念卿的便是自己，不由得苦笑笑，安静下来。静坐良久，轻轻扑上去在那人脖子上轻咬一口，于人耳边小声嘀咕。/p
“不管怎样，接下来要去的，是慕氏私邸。”/p
知道为什么会停留在这里吗？因为这里离那间屋子最近。小时候偶尔会去住住的那间屋子。在那里度过的时光，都是快乐的。/p
悠悠走出去收拾二人行李，牵了营中仅剩的三匹马，列成一溜儿，准备迎那人出发。/p
慕念卿听人急躁的发火，也只是不语。任人在自己颈上亲昵的咬一口，并没有反抗的意思。那人的气息喷在自己耳里，温热的，有些痒。慕氏私邸么？去的机会不多，但那时兄弟二人一定是在一起玩乐的，而且没有先生授课。/p
罢了。迁到哪里也都是一样罢。只望能永远和惜年处在一起便好。脱逃的机会很多，但是并没有离开的意愿。/p
解了铁扣，披上外套，顺了人意，上了马。马蹄踏踏，却向那处行。/p
呦呦鸣兮，生且鹿兮。/p
犄角柯蔓，润白如玉；绒锦被之，映光灼夜；昂首视之，眸似明珠；冰蹄修壮，脆响银铃；有名赞曰“天获”。天地赐幸，俏生形之。幼徉幽林，童心甚之。悲哉困之，不闻风馨。桎梏金锁，羁囚绊之。奉于云坛，祈民风雨，太牢既/p
具，吾用枯腐。/p
天齐四年春，天大旱，民饥而久不治。御祭奉帝命，具礼乐，备三牲，帝布悔书。丝竹起，自坛见之不甚清，风犯龙颜，珠帘卷，犹是一冷峻少年。礼毕，归于缧绁，却为帝请，要通邀赴宫中。/p
及至御殿，龙目少滞，遂辱行一礼而谢。/p
“天获神物也，实乃朕之慢。”/p
臣不敢当。帝示与吾曰/p
“宫有后山御栖，有一林，天获可居于此，以免猎者之患，亦得肢蹄之舒展。”/p
恭敬行礼谢过。解索归林。林不大，犹足以漫步其间。上暇之余，亦常往游。/p
二者寂游无聊，稍为熟络。观之帝子，肤白似雪，唇薄如纸，内中必有因。是日，上闲游此，吾偶得兴，亦相随。玉齿忽启。/p
“天获，朕忧身不久灭于世也。”/p
恍惚间，晓之患痨，近咳血急，自知将辞。风悠悠，水长流，只道寸尺光阴难长留。余时，吾皆晃晃若失魂。/p
上自此后亦往数次，二者相谈甚欢，亦是不知天地生此博才精明之人。然一日，忽闻陌者传旨林前，高朗念三，遂回。一惊，急化归鹿形，入寝殿，虽拦，犹排闼入。内，龙榻环，上婴绕床褥间，咳血甚。帝子挥退啼人，召吾前。倦颜展。/p
“天获，朕与汝幸识。”/p
鹿化人形，泣不成声。/p
“念上脱囚之恩久矣，犹未报。恩乃帝天同赐。深惟倍还。”/p
上独笑，手紧握，“谢卿。”/p
遂去。/p
天齐八年秋，帝崩。吾复归笼。/p
帝无后，众臣遂立帝兄为新帝。是年冬，天大雪，民皆受冻。帝亦寒，念之先帝崩，天哀，应需奉，遂欲以仙鹿祭。再立云坛，御祭持刃立，刃落。撕扯之痛，血绽点梅。膝软将仆之间，恍惚间先帝顾笑，亦笑。不过大梦一场，世皆虚，安安素生以为真切，梦中人不晓真情终去人亦去，心念挽之，甚愚。/p
一朝花去春梦好，再识秋貌，却不晓江尽月摇。/p
秋过雁去也，终不负，离人苦。独身凭栏，却见天际，客帆悠远。莫道一世声名，但候归人，危楼孤月寒。/p
金珠玉露再相逢，素衣木匣，缭缭烟香，绕室终散尽，仍是一人，伴灵余生。/p
正谓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飞花随春尽，淫雨秋凉，再无游鱼传尺素。应道是，“争知我，倚栏杆处，怎恁凝愁！”/p
秋不复兮春亦逝，尘世无常，空留一室茶香。/p
天夜将雪，幽林暗。一夜后，应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罢。却无人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p
北域独行久，亦盼人烟。不见归雁，凌寒风。春迟人世花皆谢，梅犹在。正可谓/p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却无小园。则道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罢。/p
道士墨发风撩起，白袍随。山路无人归。寸阴长留，不见衰翁。应无“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p
人皆羡之永长留，不知伤愁，却似流水，悠悠不尽，飞絮满城玉笛声。/p
不记曾所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似鹤去不复。再忆“赌书消得泼茶香”，终是有感。无残阳。念得往事，不道寻常！/p
云观小阁凭栏倚，别后不言事，落花流水尽，烟浪远，暮云重。/p
怎得道是茕茕独行久，寂愁难待。无倾诉之允，自吐山林。疚逾心昧，亦不欲得人之知。/p
似得清明，巧过故游。淫雨霏霏，风轻扬。草木青青依旧，卿卿何在？/p
微揽衣衫，应携何者不自纠，空袖而至。/p
前者俊朗形貌，留得一丘坟。视之土顶，似忆其一颦一笑。/p
“公子何往？归否？”/p
浅笑盈盈，声不定。自是初见，又怎料得后者恩恩怨怨？/p
足音起临，甚熟。/p
“近来自知罪孽深重，日忏。”/p
如纱之无力，亦自得不安。/p
一曲歌舞，佩玉鸣鸾，香绕室云雾。不敢道，帝子何在？驾阁中。金磨凝玉，再无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