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窗口支撑住自己,双手贴在玻璃上:“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周业回答:“恐怕不行,因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护士不允许。”
周鸿声却摆摆手:“让她进去吧,她是厉行的妻子,让她进去跟他说说话,或许他能听得见。”
周业找了护士过来,大约说通了,护士给了连翘和周沉一人一身隔菌服穿上,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找了一张椅子过来,周沉扶着连翘坐到椅子上。
她拼命往床上的人身边凑过去,看清他的脸。
平日里那张蛊惑的脸啊,或笑或发怒,都特别撩人心,可现在却盖着氧气罩,露出来的地方也是一片青灰,难看死了,连翘不由在心里嫌弃了一把,结果这么一嫌弃把自己的泪都要弄出来了,她赶紧压住。
不能哭呢,在病床前哭最不吉利。
“医生说因为子弹靠近心脏,所以他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很危险。”周沉又说了一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心电监护仪,上面的曲线上上下下,滴滴的声音提醒他还有脉搏。
连翘摇摇头,笑:“不会有危险,他会醒过来,他还有两个儿子要养,他不能这么逃避责任。”连翘忍不住将脸靠过去,轻轻伏在他胸口,以前这里总是跳得很快,特别是每次他搂着自己的时候,扑通扑通一个劲的跳,像是随时会蹦出来一样。
现在却听不到一点音息,好像心脏都停了。
连翘却不急,握住他的手,他手指上还带着心电监测仪的小夹子,连翘也不管了,将他的手圈进自己掌里。
“你知道吗?当时在院门口,我听到周围枪声飞过来,他把我压在身下,我疼极了,好想睡,但我明明记得我昏迷前他有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总是特别暖,干干的,还有一点点烟草味…他烟瘾很大,还老管我,不准我抽烟,自己却拼命抽……”
连翘说到最后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了,好像就在讲一个故事,念一首诗,感情淡淡的,话里也听不出任何伤心的意思。
周沉觉得心里压抑极了,弯腰下去扶住连翘。
“出去吧,这里面不能呆太长时间。”斤东每技。
连翘特别听话,没反对,只是俯身吻了吻冯厉行的手。
她那一刻是笃定冯厉行会醒的。
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本事不挺大么?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命都抢不回来!
天亮之后连翘去病房看了安安,安安已经醒了,只是还烧着,见到连翘的时候眼睛睁得特别大,黑黑的眸子里蓄着特别亮的光,也看不出是恐惧还是喜悦。
连翘抱着他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周沉带了早饭走进来。
“医生说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烧退掉之后调养一番就行了,只是还是介意给他做一个根治手术。”
连翘“嗯”了一声,摸着安安的脸。
母子两个都沉静得可怕,抱在一起的模样真像是劫后重生。
周沉将粥倒出来,递给连翘一碗:“家里佣人刚熬了送过来的,吃一点吧!”
连翘摇头,继续抱着安安。
周沉叹口气,强硬地瓣开她抱住安安的手臂,将那碗温热的粥放到她手里:“不想吃也要吃,你伤口还没好,失血过多身子很虚,加之你本来就贫血,再不吃东西随时都会晕倒,再说下午专家就到了,你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守着冯厉行醒过来。”说着又将那碗粥往她身前推了推:“吃吧,顺便也给安安喂一点。”
……
下午安安的心理干预报告已经出来,心理医生说他情况似乎挺好,虽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但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又有心脏病,在杨钟庭手里呆了这么多天,心理创伤居然不严重。
这点让心理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沉却苦笑:“没什么奇怪,得看谁生的儿子。”
冯厉行和连翘那心理强大到无人能及,所以生出来的儿子怎么会孬。
薛阿姨被连翘从月牙湾叫来了医院,专门负责安安住院期间的料理。
周鸿声去病房看安安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啃苹果,洁净的小脸有尖尖的下巴,可是因为嘴巴里塞了苹果,所以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周鸿声的拐杖在门口敲得笃笃响。
“像,简直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跟阿胤小时候一模一样!”
“对,冯少爷也是这样的眼睛,特别漂亮。”周业附和,扶着周鸿声进去。
安安看了一眼床前头发花白的老人,眼珠子转了转,偏头看了看正在那里收拾东西的薛阿姨,没说话。
薛阿姨已经知道安安与周家的关系,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所以也没说话。
病房里那会儿就只剩下安静,而周鸿声就拄着拐杖站在床前看了好一会儿,看到喉咙口发酸,他才吸了一口气将安安从床上抱起来。
那时候安安已经是五岁多的小孩了,80岁的周鸿声抱起来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卯着劲地把小家伙一把托了起来。
安安已经没有在归叶堂的时候那么怕生了,可是突然被一个陌生老人抱着,还是有些胆怯,挣着手脚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周鸿声怎么都不肯撒手,旁边的周业看不过去了,劝他:“老爷,别吓着孩子,您不是答应过少夫人吗,等孩子情况稳定之后再认他。”
“可是…”周鸿声恨不得现在就要让安安叫他一声太爷爷,但见安安排斥得太厉害,也没辙,只能先将他放到床上,但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