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抵达晋州城的是鱼辅国帐下的一千五百多名精锐骑兵,他们从太原出发,一人双马,昼夜兼程,就是要兵贵神速,在河中和白玉京有所反应之前尽快拿下这座南下之路上的钉子。

担任这一支骑兵统领的是鱼辅国的心腹,右神策军大将军马强。

此人刚过四十,头发已经谢顶,他干脆剃成秃头,倒也是牛山濯濯看着爽利。

他没有穿着铠甲,只是穿着戎服,骑在马上看着刚刚从晋州城里递出来的人头。

那个骑士的面容他很熟悉,似乎是姓石,原本是西域的商民,后来国家被灭,他们这些昭武九姓就搬到白玉京中,之前神策军扩编,不少商人借着机会混了一个神策军的出身。

这个姓石的大概可以算是这一批中有胆色的。

马强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他觉着若不是自己命此人入城,或许他还不用死。

“马帅,这个晋州城看来是要和鱼公公作对了。”

鱼辅国的谋主卢平穿着一件白色的狐裘,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他这一次是向鱼辅国请缨,要跟着第一批南下的人马下来。

卢平身后不远处,是一个穿着杏黄道袍的道士,据说是太平道中人。

马强知道这一次鱼公公为了南下,不仅同回鹘人媾和,还和太平道以及河北藩镇达成了一系列协议,增添了不少助力。

“李胤早就做好准备了。”马平看着前方,眼前这个局面他心中基本已经预料到了。

晋州虽然地处要冲,但是其城墙却是一道普通的土墙,连包砖都没有一层,南边向阳的地方甚至还有几颗树顽强的从墙体内长了出来,前几日才被崔佑派人砍断。

自从皇帝诛杀程奇力,白玉京正式和太原翻脸以来,晋州的局势就一日比一日紧张。崔佑和李胤自然抓紧时间作出调整,先将城墙外面那些接近墙体的民居尽数拆除,并且在城门之外设立军寨,作为城门的屏护。

特别是正对这北方鱼辅国军队来路的北门,这里更是被李胤精心设计,征发了不少民力才完成的重点。

马强看着那处挡在门前的军寨,以及上面描绘着熊罴图案的军旗,知道这番未必可以轻松的踏过去了。

“让弟兄们披甲吧,马帅。”卢平指着前方的晋州城。“区区崔佑、李胤,怎么会是咱们的对手。”

马强看了他一眼。这个卢平年纪轻轻却能够充任鱼辅国的谋主,除了行政能力很强以外,还有那个卢姓的出身。

虽然才学不错,但是军旅战阵未必就是其长材。

“奔驰一日一夜,弟兄们都有些乏了。”马平解释了一下。“李胤那个贼躲在这里以逸待劳,不能贸然上去。”

这些精锐的神策军骑士虽然分属“叛逆”,军旅法度却是虞军的惯常,骑手中很少向南北朝时一样,搞什么人马皆批重甲的甲骑具装,而是转移马匹无甲的中型骑兵。

长途行军,铠甲无论多么合身,那都是一件够难受的负荷,所以骑手们都将铠甲放在驼畜身上,轻装前进。

现在若是急于交兵,那自然是要全军披甲,然后舍马步战。

马强可舍不得这么干。

骑兵可是个标准的技术兵种,要骑术够格才有资格当骑兵,马平可不想让自己调养出来的精锐跟大头兵一样死在了攻城的绞肉机里。

“咱们突然南下,势若雷霆,对面多半都丧胆了……”卢平仍然十分坚持。

这其实也是立场使然,作为鱼辅国的心腹谋主,卢平的权力寄托于鱼辅国的信任上,只要鱼公公依旧信重他,那马平这样的大将也不敢得罪他太过。

而马强作为神策军的军将,他需要手底下有人才行。如果在军中没有了基本盘,那鱼公公就算再信任马强,这神策军右大将军的职衔也只能让给别人去做。

所以马强自然就要比卢平要慎重保守一些。

“不必急于一时半刻。”

马强挥了挥手,招来几个将校,悄声对他们吩咐了几句。

“我已经派人回去同大将军汇报了。”马强没有将是否立即攻城说死,他冲卢平解释道:“要杀回关中,那就不能抱着偷鸡的心态。偷不下晋州,那就不打了,这样的想法可不成。”

卢平保持了缄默,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马强传递过来的信息。卢公子也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他自然知道这里面隐藏的含义。

“西北乾位,正应白虎肃杀之气,而且还是一处土坡,咱们暂时移到那里去。”

马强挥了挥手。

封建迷信一直以来都是古典军事学说的一部分,根据天人合一的儒家学说,大风大雨大雪都有可能是一种重要的军事信息。

譬如最经典的风吹断军旗不利于主将。

优秀的将领如孙武、李靖把这些斥之为无稽之谈,次一等的则利用这些迷信手段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最差劲的武将才将这些奉为圭臬。

马强知道自己的部下长驱一日一夜,体力和耐性都到了临界点,这个时候要下达什么命令最好增加一些神秘色彩。

他之所以命令移到西北方向,单纯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土坡,算是一个高点。

至于什么西北乾位,白虎肃杀之类的纯粹是他胡诌的,如果那个土坡在东北,那么马强就会说那里是东北艮位,有山岳之固,正应青龙变化之气,有利于大军。

总而言之,这些理论都是为了他这个主将服务的。

骑兵的主力渐渐往西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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