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经过一番风波后终于赶到了武英殿,武英殿名为一殿,实际上是一块连绵的建筑群,除了作为内廷办公所用的大殿之外,殿后还有四座附殿,其中一座叫做吉光楼。所谓吉光并不是吉祥的光芒而是指一种异兽,将其皮毛作裘袍,可以入水不沉,火烧不坏。这座楼中便是内廷之中收藏虞朝开国之后从四方收录的各类武林秘籍的地方,平日里有内廷的高手看守,杜绝任何人窥探,即使是李旭也从未到过这里。

然而今天,鱼辅国便约请皇帝在这里见面。

吉光楼高不过三丈,只有两层,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有几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太监抱着有些破旧的拂尘如旗一般站在四周一动不动,他们待到李旭的肩舆走进才无声的跪下行礼。待平身的命令一下,他们便迅速恢复那波澜不惊的样子,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大家,大将军已经在楼中等您了。”

程奇力将李旭扶下肩舆低声说道。

李旭知道这吉光楼的规矩,只有皇帝和知内侍省事的太监才可入内,其他人妄自进入便罪同大逆,有灭族之祸,鱼辅国对于这一条规矩追究的极为严格。所以便是程奇力这样威福自专的大珰也不敢擅自入内。

李旭谨慎地走到吉光楼前,在殿门之外,他犹疑片刻然后推门而入。

屋内高约两层,但是并没有什么家居饰物,地下铺着青石板,四周均是厚厚的书架,其中左右两边均是一直推到顶部的高大木架,木架前盖着厚厚的毡布。而李旭的正前方则是一排高大的黝黑柜子,材质望去似乎是金属所制。

在这间屋子之中立着一个人。

吉光楼四周并无窗户,现下殿门似关未关的半开着,光线并不充足,李旭并不能看清书架上贴着的那些纸条,也看不清那铁柜和木架上的花纹,然而屋子中的那个人,他却能看得很清。

很是奇妙,似乎就算是黑暗中也能看清他的样貌,一头白发明如皓雪,样貌却十分普通,皮肤虽然发黄却十分紧致看不出半点皱纹。一身红色官袍上的斗牛纹饰仿佛活过来一般要冲出这件凡间的布帛直飞九天之上。这人身形不高,背着手只给李旭一个背影,他抬着脑袋看着正前方的黑色柜子,似乎那里面有世间所有问题的回答。

李旭停下脚步,眼下的气氛居然有些尴尬,他并不敢打扰眼前这个背手而立的宦官,并不是因为对方身为观军容使在禁军之中广有羽翼,也不是因为对方武功通神杀死自己只在弹指之间。

只是莫名其妙,看着这个背影似乎便心志为其所夺,无法言语。李旭今日忽然明白为何他继位前的那个夜里,鱼辅国说由他继位时太后居然没有反对。

心神为人所制,口舌又怎能自由?

“陛下,什么是武功呢?”

骠骑大将军,观军容使,神策军护军中尉,鄠侯,知内侍省事一大长串的头衔之后是一个年逾六十的残疾人。

李旭从未练过武功,他对江湖事也了解不多,就算加上前世的理解他也说不清什么叫做武功。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根基?还是“快意恩仇,笑傲江湖”的保证?亦或者是“兴风作浪,独霸武林”的因由?

李旭说不清楚,而鱼辅国也不准备和眼前的十三岁孩子讲得那么明白。

“这便是武功。”鱼辅国双臂抬起,吉光楼中顿时亮了起来,三十六根儿臂粗细的牛油蜡烛被他以独有技法引燃,火光燃烧之下,在制烛时添加的各种宁神香料一发散出来,李旭深吸几口,心思也宁静下来。

“天下武学,被判为三品九等,分别收录在这间楼内,当年太祖太宗父子两代以天纵奇才,威压天下各门各派,不管是少林不传之秘《易筋经》《洗髓经》,亦或者武当的《长生气》《纯阳无极功》均能在于此,陛下大可随意拣选修炼。”鱼辅国转身看着眼前的少年天子:“我问过诸位学士,陛下笃力求学,对于经史子集,百家学说均有所涉猎,如今已经到了要修行武功的时候,然而老奴冒昧问一句,陛下对儒释道三家以为如何?”

李旭看了一眼鱼辅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儒家以仁义道德行于当世,上至庙堂的国家大事,下到平民小户的父子夫妻,行事纲常皆以儒家学说为基本。道家道法自然,穷究天人之变,然而天意高渺难测,鬼神幽微难明。释教西来我土也有五百余年,劝人向善,明因识果,也算是有益教化。”

鱼辅国摇摇头,皇帝的答案并没有什么错,是堂皇正大的持中之论,然而他问的并不是这个。

“老奴想问大家,儒释道三家的学说,陛下更喜欢哪一家?”

“嗯?”李旭转过头看着这老太监,喜欢哪一家的学说关练武什么事。

“武功起始于何时,是哪一位先贤所创,到今日实在是说不清了。至于什么大禹铸九鼎时感悟天地,佛陀树下悟道,老子西行传于函谷关小吏都是小说家言。然而中原赤县流传至今的顶尖武功儒释都难出道三家的藩篱。譬如老奴刚才所提的《长生气》,这门功夫虽然得自武当,却是三百年前一位道门贤达所创,其中涉及道门导引服气的道理。而《洗髓经》则要修行人深明苦集灭道的禅理方可入门。而练成白鹿洞所传《浩然义绝》的皆是大儒。”

李旭发现他和鱼辅国对武功的认识有很明显的不同,譬如鱼辅国刚才提到的《长生气》,这门功夫在武当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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